清代大學士--紀曉嵐

 

2000/05/16 感謝 范兄聖杰 提供


自古以來,飽學之士有如過江之鯽,但掉書袋與八股者,
比比皆是。能跳脫此牢籠,兼具幽默與急智者,首推清代
大學士-紀曉嵐。

中國第二大河──黃河,發源於青海省巴顏喀喇山噶達孝
齊老峰,長約四千七百公里,黃河的中游蜿蜒於黃土高原
上,河水挾帶泥沙而來,水色黃濁,故成其名,黃河含沙
量多,是世界上最難整治的河流之一,每年由水流搬運下
來的泥沙,使河床越來越高,好像是丘陵,一旦決堤,河
水一瀉千里,我們的老祖宗,防治了它好幾世紀,仍然莫
可奈何。

明朝永樂二年夏,黃河再度泛濫,浪潮滾滾,在空曠的原
野突然出現了一道電光,樹影搖曳,接著雨勢大作,豪雨
不斷。

有一對老夫妻因為老家鬧水災,跟著大夥兒乞討到了一個
小鎮。

夫婦倆衣衫襤褸,神情顯得疲憊不堪。

這日,兩人步行到小鎮後,看看廟口前人潮較多,正是乞
討的好地方,找個角落正要歇下來,卻聽旁邊有個長得瘦
骨嶙峋的老道,看起來有幾分仙風道骨,走過來寒喧:

「二位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?」

「不錯,我們家鄉水患、鬧饑荒,只好奔波到這兒來落腳
。」

「但依我看,此地並不適合二位。」

老道一面捻著鬍鬚,一面打量這對夫婦。

「此話怎講?」

「敢問兄台是何方人氏?是何姓名?」

「贏州,姓紀,紀椒坡正是。」

「我看先生面含富貴之氣,幾年之後必可發跡,而且子孫
昌榮。」

「好說好說,初到貴地,你我素昧平生,竟然拿這些話來
安慰我?」

「先生不必訝異,此去十餘里,只須見得『車上了樹,牛
上了房』之處,賢夫婦便可定居,

將來榮景可期,到時候,別忘了多行善舉。」

紀椒坡夫婦二人聞言,半信半疑,謝過老道,背起簡單的
行囊,片刻不敢怠慢,繼續趕路。

到了縣城,夫婦倆累得不成個人兒,紀太太揮了揮汗,忍
不住說道:

「那個牛鼻子老道八成是誑我們的,你倒信以為真,一路
上連頭牛都沒瞧見,還說什麼:『牛上了房,車上了樹』
,怪事!」

紀椒坡心下也有點納悶,正待回話,突然,有一輛老舊的
紡車被丟棄在不遠的樹上,更絕的是,有一頭初生的小牛
犢突然爬到一間小茅房上頭去吃青草,這下子好了,不就
應了那老道的話了嗎?

二人喜不自勝,趕快齊膝跪在地上,叩謝蒼天。

他們決定在此定居,那就是「景城」。

雖然已決定在此落戶,但是「戶」在哪兒呢?身無分文,
甭說吃的,就連個避寒的地方都沒有呢。婦人體力逐漸不
支,紀椒坡攙扶著老伴,直說:


「撐著點!撐著點!」

突地眼前一亮。原來離那紡車不遠處,有間大宅子,看似
無人居住,當下決定去暫住一宿。

他們進去一看,發現這宅子到處結滿了蜘蛛網,似乎荒蕪
已久。

「景城的人真奇怪,這樣寬敞的大宅子,竟然無人居住?


「……咦?會不會是兇宅?或是──鬼屋?」

「兇宅或鬼屋都住得,生平不作虧心事,怕啥?」

「也罷,今日流落至此,即便是鬼屋也得將就住下,否則
露宿在荒郊野外,待會兒出現個什麼豺狼虎豹,成了牠們
的點心,不是更慘嗎?」

主意拿定,兩人舖了些乾草,各自打了哈欠,便匆匆睡下
。到了半夜,刮來一陣陣陰風,涼颼颼的,陰惻惻的,不
錯,他們竟然住進了──鬼屋。


陰風陣陣,院子裡的枯葉被刮得四處飛散,閃電一明一暗
,傳來一陣陣淒厲的鬼哭,突然間,門伊呀一聲,竄進來
兩個面目猙獰的鬼魂。

「老大,嘿嘿,這兩人八成是要來送死的,已經很久沒有
人敢踏進這兒一步了。」

「那還用說嗎?嘿——」

說完,二鬼發出可怖的笑聲,將屋內家具、門窗震得嘎嘎
作響,紀氏夫婦二人從睡夢中被驚醒,兩人嚇得忍不住挨
緊牆角擠在一塊兒。

這時,油燈忽明忽滅,桌子也左右移動,椅子居然跳起舞
來。

「快滾,否則嚇出你的七魂六魄。」說完,二鬼繞著紀氏
夫婦倆急促旋轉,並隨著變幻各種可怖的臉孔。紀椒坡原
本心裡害怕,但念頭一轉;我紀氏生平不作惡事,怕他何
來?再說,萬一被他們逼退,豈無容身之地?於是便壯了
膽,朗聲答道:

「在下紀椒坡,是贏州人士,因家鄉饑荒,落腳於此,今
夜暫借一宿;若要錢沒有,若要命一條,倘兄弟有何冤情
,不妨明說,何需作惡危害人命?」

二鬼見紀椒坡不為所動,便把頭喀嚓一聲摘下,鮮血淋漓
,狀極殘酷,竟然成了無頭鬼。

其中一鬼吱吱怪笑道:

「你到底怕不怕?」

另一鬼魂則作勢要掐紀椒坡的脖子。

紀氏發現二鬼其實並無法力,只是裝腔作勢要驅趕他們離
開而已,於是情急生智,正色道:

「二位兄弟何需勞神,你們有頭我都不怕了,如今沒了頭
,我還怕你啥麼?」

二鬼招術使盡,卻見他如此鎮定,反而怪叫一聲,落荒而
逃。

紀椒坡見嚇阻有效,便扶起妻子說:

「別怕,我們如今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,日後可以安心住
下了。」

第二天早上,二人出外乞討了些食物,又回來住在鬼屋,
待到夜間三更,昨晚那幅景又重現,夫婦二人趕快躲在破
門板後面,只見二鬼又出現了。


其中一個說:

「老大,我看昨天那位老頭兒陽氣極重,此地不宜久留,
不如移居他處。」

「好是好,那梧桐樹下有兩罈銀子,得去挖了再走。」

「唉,我們在陰間用的都是銀票,那些白銀又用不上,不
如留給有福氣的人吧!」

「騏弟,你說得甚是,咱們這就走吧!」

說完,只見兩道白光飄向天際,留下冬夜淒冷的光輝兀自
閃閃爍爍地發著光。

紀椒坡夫婦累了兩夜,一聽鬼魂說要撤離,一下子寬了心
,不覺酣然入睡。

待到天亮,夫婦倆想起二鬼所說的話,便找來一把鐵鍬,
往院子的梧桐樹下挖掘,約莫兩盞茶功夫,果然發現兩大
罈銀子,二人喜不自勝,趕忙跪下,朝天而拜。

「總算天無絕人之路,我們有救了。」

「老爺子,俗話說:坐吃山空。不如拿這些銀子,做點買
賣,倒是實在。」

「夫人所言甚是,就這麼辦。」

從此,夫婦倆就靠著這些銀子,慢慢發跡起來。紀椒坡倒
沒忘記當年那位老道的話,成了大戶之後,便經常發糧賑
災、造橋舖路,力行善事。紀氏一門傳到紀容舒,是康熙
五十五年的恩科進士,官至太學,人稱姚安公,正是紀曉
嵐的父親。姚安公為人耿直嚴厲,對紀曉嵐教養甚嚴,紀
曉嵐調皮輕浮的個性,要不是姚安公的管教,可能成不了
大器,紀氏祖先的發跡雖充滿傳奇性,卻也說明了「積善
之家必有餘慶」的道理,想來,紀曉嵐日後官途顯榮,也
有相當的祖先餘蔭吧!